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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白随】白随×枕危|动态

  • 2023-07-03 13:58:57 来源:哔哩哔哩

我爱上了一个神,他说可以满足我三个愿望,好耶。


(资料图片)

高考过后,我从18层楼一跃而下。

结果我被拉进了一个地方。

「你是谁?」

「我是神。」

我以为报应来了。

结果他笑着问:「高考考得怎么样?」

???

不过线不让死?

1

高考过后,我染了个紫色的头发,化了一个大浓妆,坐电梯上到了十八楼。

楼道的窗台上风很大,我坐在上边。

黑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街上偶尔传来的摩托车的声音划破温凉寂静的夜。

23:59:57

到点了,三,二,一。

寂静的夜里,我像一只失足坠落的猫。

坠落感逐渐袭来,突然,头皮一阵刺痛,一个东西勾住了我刚烫染的头发。

然后我被拉进了一个地方。

「什么东西?把我新做的头发都薅还秃了。」

我气恼着揉头皮,这才看清我在一个房子里。

房间里有一层薄雾,虚化了四周冰冷的墙壁,指尖上有光穿过薄雾留下的影子,这是哪里?

我已经死了?

我怎么没有感觉到疼?

「你没有死。」

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是一个男人。

一身黑衣,锁骨处露出里面的白色V领衬衣,黑色的上衣口袋里插着一朵小小的红玫瑰。

黑色雅致,玫瑰可爱。

俊美的五官,一双勾人的浅色眼睛,眼睑下一颗小小的泪痣,是个顶好看的人。

他很年轻,我觉得22岁刚刚好。

我眨眨眼睛,「我没死?那我这是?」

我跑到窗户口朝下看,还是在这栋楼上。

「这是几楼?」

「十六楼。」

「所以,是你把我拉进来的,你拉我干什么,这房子为什么这样?你想干什么?」

不怪我的嘴像个连珠炮似的,只是眼前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

「别着急」,他唇间带着一抹戏谑的浅笑,拉开凳子坐下,「你还不该死。」

「我死不死关你什么事」,我没好气地说。

「的确不关我的事,只是我好言劝你一下。」

大可不必。

「你是谁?」我玩着耳边一丝头发。

「我是神。」

哦,神啊,皮相这么年轻,果然神仙可以保龄。

「你是什么神?」

「堕落神」,他柔和一笑。

堕落?神…

他的样子和名字极不相称,让人想到了一句话,披着羊皮的狼。

嘶,还有这种神,我倒吸一口气,难道我的报应来了。

现在喊救命还来得及吗?

他好看的眼睛望着我,我有些害怕。

他不会阻止我死亡,然后让我痛苦一辈子吧,可真够狠的。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开口:「高考考得怎么样?」

哈???

难道我死还要看我的高考分数,不过线不让死?

「高考…还,还行吧,你问这个干嘛?」

「难道说地府的人已经这么势力了,瞧不起过不了线的人?」

「当然不是,我们可是一个公平公正的好机构。」

切,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我不屑,他继续说:「每年高考过后自杀的人比较多,地府的客房不太够,所以阎王爷制定了一个规则,根据分数排名,依次划分到地府与人间。」

哇,果然不是一个只会看成绩的势力狗。

「地府死,人间生。」

嗯?不对啊。

「你骗谁呢,这么高跳下去还能不…」死

我噤了声。

非死即残,如果没有分到地府,那就一定是残了。

呵,我苦笑,连死都不能决定,活着还有什么用。

有病吧,制定这种规则。

「所以,你还死吗?」

「死,怎么不死。」

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不会放弃死的希望。

「那麻烦这边登记下。」

……

事还挺多。

「白随?」他轻声咬着我的名字。

我心下一颤,还没有人能把我的名字叫得这么好听。

死前还能见到这样好看声音这般好听的男人,值了。

「是个很好的名字。」

好名字?

白瞎了?随便?我随口就组了两个词。

「接下来我该怎么出去?」

他指了指窗户:「跳下去!」

……

2

我又跳下去了。

我感受着耳边的风,感受着死亡过程对我带来的无边的吸引力…

咚!我摔在了地上。

好痛,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过了几分钟,我发现我的意识还在,难道我没死,残了?

去他娘的,我不相信,又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五分钟过去了,完了完了,我™真残了。

我在心里把阎王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制定什么破规矩,害我死不成。

大晚上的,也没人管我,后悔了后悔了,要是白天跳楼起码还有人能送我去医院。

我颤颤巍巍地从地上坐起来。

入眼的是普通的三室一厅,和我家的构型一样,白色干净的客厅,古朴的木制家具。

这是哪里?难道我不应该瘸着腿躺在楼下吗?

我又想起了刚刚遇到的那个男人,一定又是他搞的鬼。

墙上挂着一块银色精致的摆钟,只不过表盘上的数字有14个,半天多两个小时,一天多四个小时,奇怪。

四周透着诡异的安静,嘀嗒嘀嗒的声音随着一格一格摆动的指针溢出来,我不免有些怕。

我环顾四周,没有人,好似感应般,我向一个卧室走去。

门后是一间灰色格调的卧室,有干净让人沉醉的味道,书架上码着一排整整齐齐的书,床上除了被子没有一丝杂物。

靠近窗口有一张桌子,男人靠在椅背上,听到声响,他扭过了头。

我这才看见他桌上的花瓶里插了两只玫瑰,娇小的花骨朵在灰色的房间肆意生长。

原来屋子里的味道是淡淡的玫瑰香。

「又见面了。」

温和的声音,却是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强装淡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死人?还是活人?」

「当然是活人了」,他一只手扶着额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栋楼不小心误入了禁制,所以你跳楼时每下降几层就会进入一间房间。」

误入了禁制?

听说过妖精误入禁制的,没听过楼也会误入。

「误入?我看是你给这栋楼下了禁制吧。」

男人一点都没有被拆穿的羞愧,「还挺聪明的。」

「这是几楼?」

「十三楼。」

合着我就下来了三楼,要是想到楼下还得好几次呢。

「不对啊,这万一到最后我是从二楼或者一楼跳下去的,摔不死啊。」

「你想死我就可以让你死,并且不会让你头破血流,总之是体面的死。」

「嘿嘿嘿,你还挺贴心。」

「所以,」我手只着下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堂堂一届天上的神,我不免有些怀疑他的居心,难道他真的是劝我不要死的?我看没那么简单。

「我这个神散漫惯了,想在凡间玩一玩,自然是要找个人带一带的。」

「不亏是堕落神」,我嗤笑,「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很合适。」

很好,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他在内涵我。

「你每进入一个房间都可以带我去一个地方,你应该看到了客厅里的表,多出来的四个小时,就是你的时间。至于能去几个地方,我随意,就看你能进入几个房间了。」

男人眼中噙着笑,温柔又危险:「结束后,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这买卖,好像还挺不错的,既能玩,还能让神仙帮我实现愿望。

「一个?三个吧。」

「可以。」

「哦对了」,我继续讨教还价,「还一定要保证我最后一定能死成哦。」

他停顿了许久。

「好。」

我还以为他会说一句全凭造化呢。

3

「敢问堕落神如何称呼?」

当惯了不良少女,此刻我面对这样一个清淡又迷人的神,天性释放得极其舒坦。

「枕危。」

「枕…危…」

我看着他的背影,还真是危险。

死前还能这样刺激,我越发兴奋。

「小丫头,今天准备带我去哪了?」

「不要叫我小丫头」,我捋了捋我的卷发,「危神,别人都叫我随姐,要不你也这样叫我吧。」

「得寸进尺。」

他拿笔敲了我的脑壳子,动作散漫又熟练,让我产生了一种我们很亲近的错觉。

「往这张纸上写下要去的地方,我们就会到达那里,时间一到就会自动回来。」

我拿着纸往沙发上一靠,挡住了枕危的目光,「保密!」

我盯着枕危,饶是这样散漫年轻的神,也定是没有见过酒吧的「险恶」。

恶作剧嘛,我擅长得很,我快速在纸上写了酒吧二字。

再睁眼便是我久违的快乐。

我抿了抿口红,兴奋地拉着枕危拐了进去。

枕危向我挑挑眉,颇有些兴师问罪,「主意挺不错。」

「那是。」

枕危这一身黑真是恰到好处,白皙的锁骨若隐若现,长得本就好看,灯光下的泪痣更加勾人。

「老板,两杯长岛冰茶。」

「危神,今天随便玩,玩过一次你就会爱上酒吧。」

「哦,是吗?」

周遭太吵,我只能将耳朵靠近他,微微勾起的尾音着实让我心跳一快。

我合理怀疑他是不是看穿我的恶作剧了。

「当然了,我还会骗你不成」,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我将点好的酒品递给他,「cheers。」

带有柠檬红茶的温柔,余后有醇厚清冽的酒香,低调的外表下隐藏着让人刮目相看的后作力。

长岛冰茶,永远的披着羊皮的狼。

可是我永远沉醉于它的甜蜜。

「好喝吗?」

「好喝。」

我满意地点点头,「我去那边玩了,你随意。」

我穿梭在人群中,绚烂的灯光让眼前的人有了重影。

想着我光顾着死了,新做的头发我还没有带它出来见过世面,我的头发甩得就更卖力了。

吵闹的音乐刺激着耳膜,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沸腾起来了。

酒吧的男男女女无不是带着难言的秘密在这里肆意发泄,年轻的女孩们舞动着腰肢,每一个美丽的皮囊之下都涌动着隐秘的危险。

眼花缭乱的灯光之下,我醉着眼一回头就看见了枕危,原本浅色的嘴唇在酒的浸润下红润起来,炫目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看不清的神色有种神秘的美。

人的帅气,神的俊美,二者的结合让他摄心心魄却又高不可攀。

正沉醉于他的美貌,枕危一个回眸,就和我对视了。

清冷的眼睛转而含着笑,牵动着眼睑下的泪痣,带着一丝小调戏,我骤然红了脸。

我顿觉有些丢人,想我十八年,还从未对一个男人脸红。

几个年轻姑娘都往枕危身边凑,枕危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走了,真是无趣。

又有一个男人上前搭讪,果然,顶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男女都别想躲得过去。

男人不依不挠,枕危刚刚含笑的面容此刻沉得像一座冰山。

我又啜了一口手中的酒,眼前朦胧一片,没过脑子,就往枕危那边走去。

老男人嘴中说着调戏的话,枕危看到我过来,眉目才舒展开来。

我醉得脑袋不清醒,想我将死之人,定是要耍一次流氓的。

我斜坐上枕危的腿上,我清晰地感觉到他僵了一下,我心下了然,他肯定没有这么近得和女孩接触过。

我单手揽住他的脖子,正想怼那老男人几句,一回头,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人呢?」

「走了。」

「我…我就是」,我忽然有些慌张,竟然轻薄了一个神。

「我就是帮你赶走…」我急忙扭头,鼻尖撞上了他的高鼻梁,「呃…帮你赶走他。」

近距离看他,心跳声无疑是放大了数倍,我感觉脸火辣辣地烧,我抿抿嘴唇,「呃…那个…」

「还不下来。」

我撒丫子从他腿上出律儿下来了,端过旁边的水一饮而尽。

啊,好烈的酒,我忘了,酒吧里哪有水。

尽管我是酒吧的常客,也不怎么喝烈酒,我辣得舌头发麻,皱着一张脸。

枕危抱臂看着我。

满脸写着我就静静地看着你出洋相。

丢死人了,偏偏酒劲儿上来,他的脸还特别对我胃口,我又伸出我罪恶的手捏上他的脸,嘴里还嘟囔着,「真,真是一张极品的脸啊。」

然后扔了酒瓶子直挺挺地醉倒了。

4

我被枕危放在了一张小床上。

喝的酒太多了,我没有客气就睡着了,朦朦胧胧中我感觉自己发烧了,头疼欲裂。

果然,喝点酒着一点凉就发烧的毛病算是好不了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头疼没有半分减少。

喉咙火辣辣得疼,脑袋晕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眼睛半睁着,模模糊糊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算了吧,老毛病,明早就好了。

迷糊中感觉有个声音:「漂亮小鬼,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我翻了个身:「紫色吧。」

「好嘞。」

头也不疼了,我很舒服地睡了过去。

我是被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吵醒的。

睁开眼,我就发现我躺在一个软乎乎的沙发小垫上。

「这是哪啊?」

我揉揉眼睛,我怎么感觉我变轻了许多。

我擦,我怎么走不稳路了。

「诶诶诶,漂亮小鬼,你别乱跑。」

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头发也是染的白色。

挺正经的一个人,怎么一开口就不正常了呢。

「你是谁?」

「我是白鬼。」

白鬼?

我看着他一身白,「你,你不会是白无常吧。」

「嘿嘿」,白鬼挠挠头,「对是我,不过我改名了,白无常是我的老名字。」

我擦,听说黑白无常凶狠无比,我不会要折在这了吧。

「你,你抓我来干什么?」

敢从枕危眼皮子底下带人走的,这人也定是不简单,我得小心。

「小鬼,你这么漂亮,当然把你带来做我的夫人了。」

??

白鬼说着就来拉我的手,我啪得一下就打开了,他愣了一下。

「凭什么,而且我还没死呢。」

「唉,那都是小事,想死还不简单。」

我是想死不错,可是也没想这样死啊,要是直接在这死了,我这小鬼怕是还没逃出去就被他吃了。

「我,我还不想死,我…」

「哎呀,你看看你,你现在都已经灵魂出窍了。」

「什么!?」

我说我怎么感觉自己这么轻,走路也虚虚的。

我朝上跳了一下,飘在了半空中。

!!!

「你竟然就这样把我灵魂拉出来了,你找死啊」,气晕了,我转着身子一脚踹上了白鬼的脑袋。

「白无常好歹是个不错的官,你TM这是假公济私,地府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我怎么了,那黑鬼都有媳妇了,你一个小鬼,做我夫人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这白鬼还死鸭子嘴硬,把我从天上拽下来,手贱得想牵我。

「你现在还控制不好自己的灵魂,不易乱跑。」

「滚,难道你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

「这不是强扭,我问过你的!」

白鬼撅着嘴,竟然有些委屈。

???

难道不该我委屈吗?

我迷惑了,「你说说,我什么时候问你了。」

「我问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你说紫色的。」

我:……

「喏,你看,紫色的锁灵囊」,这白鬼真掏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紫色精致布袋子。

我现在严重怀疑这白鬼脑子不正常。

「白鬼,白神,你知不知道,我是枕危的人,枕危是谁,堕落神,你不怕他来找你啊。」

「切,你一个小鬼,你当你是谁。」

啊,这话也没错,但是我气势不能降下来吧。

「我谁也不是,但是枕危既然能找上我,就不会轻易让人把我带走。」

我现在只能祈祷这白鬼的官职没有枕危高,这样他还能对枕危有些许忌惮。

「那,我就和他好言商量一下吧,你看看,我为了你,都放下了身段,你以后可要好好跟着我。」

……

白鬼颇有些小孩子气地看着我,让我总觉得我是个大渣女,看得我怪不自在。

「我,我饿了,总不能还没等到枕危,你就把我饿死了吧。」

「行,我给你做饭。」

枕危来的时候,我正抱着一大碗面吃嘛嘛香。

我含糊不清地说,「枕危,你别说,这白鬼做的饭还挺好…」

话还没说完,我就被一阵力道给带了过去,下巴磕到枕危的胸膛上,他一只手顺势搂上了我的肩膀。

「啊,枕危,你撞到我…」

一抬头,我直愣愣地撞进了他浅色的眼睛里,好看的眉眼带着一丝愠色。

啊,这,一下就撞到了我的心…巴上了。

「白鬼,你胆子倒不小啊。」

沉稳霸气的声音顿时让我有了底气,「对,你胆子倒不小。」

单细胞生物的白鬼愣是没想明白刚刚还吃他面的我为什么临场倒戈。

「堕落神,我好言和你商量,我看上这小鬼了,你把她给我呗。」

我感觉揽着我肩膀的手力道加深了,「她是我的。」

清冷却又带着怒气的声音让我心尖一颤,我可耻地小小心动了一下。

「你,你不能棒打鸳鸯,这小鬼她可是自己同意的。」

额滴神啊,棒打鸳鸯是这样用的吗?

「你同意了?」枕危低头问我。

我看着他带有怒气的面容,一哆嗦,「我,我…」

我吓得结结巴巴,但是在他眼里看来,我就是心虚。

「我问他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她…」

白鬼还在叽叽喳喳说了不停,枕危一扬手就把他打出去三丈远,白鬼翻了个身翻着白眼晕了。

我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我就感觉自己轻飘飘地被装了起来。

里面黑黑的,我试图站起来,但是我直接被掀翻了。

一阵天旋地转,我感觉自己快要把刚吃的面条吐出来了。

「报,报复,绝对是…是报复…」

他看我夸了白鬼做的饭好吃,他嫉妒…

不知道我在里面转了多久,终于周遭归于平静。

被放出来时我虚软得一下拉住了枕危的裤腰带,他一伸手把我捞了起来。

「你这人,一点都不温柔,白鬼还知道问我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你…」就知道用黑麻袋装我。

我发觉枕危整个人冷得要命,我要命得闭上了嘴。

我看到我的肉体平躺在小床上,一张小脸通红,我自己看了都心疼。

我软着身子,「枕危,我…」

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我越来越轻,我急得不行,「我不会要蒸发了吧。」

枕危抬手捏住了我的后脖颈,像是拎一只小猫,一个转身,我就被放回了肉体里。

……

他倒是轻松。

「啊,烫」,我着实被自己肉体的体温惊到了,挣扎着想要起来,结果一下子又倒了下去。

……

我忽然羡慕起了做小鬼的自己,没有这么重。

熟悉的头疼感逐渐袭来,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烧灼着,「枕危,我发烧了。」

一开口,我就惊了,「我发烧了」这四个字我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说过,更别提这种带着撒娇意味的,绕是说过,也没有谁在意,那索性就不说了。

枕危抬头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在他开口前,我说:「你不用管我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对不起。」

我有些愣。

「我把你拉进来的,还让白鬼把你带走,都是我的错。」

我不知说什么好:「没关系,这也不怪你。」

「嗯」,很轻的声音,「你先睡一觉,我帮你降温。」

「好。」

头实在痛的不行了,我索性就闭上了眼。

枕危把一条毛巾搭在我的头上,凉凉的感觉,让我舒服了不少。

他小口往我的嘴里送着水,喉咙也没有那么痛了,身体越来越放松,冷不丁被他送到嘴里的药苦了一下。

我闭紧嘴皱眉:「能不能不吃药,太苦了!」

「不可以。」

温柔的声音,却是不容抗拒。

我倔强:「我生病从来不吃药的。」

「吃完药奖励你吃糖。」

听到这话,我鼻头一酸:「这话只有妈妈说过。」

枕危顿了一下:「抱歉啊。」

我只觉得他是在笑我矫情,我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不就是吃药吗?我就没带怕的。」

我一口气把药灌了下去,苦得我眉头都皱了起来,但我还是嘴硬:「这药也就…」

还没说完,枕危就往我嘴里塞了一颗糖。

……

「还挺甜。」

真是尴尬,枕危抿着嘴发笑。

5

吃完药,总算可以躺下睡了。

枕危替我裹紧了被子,许是折腾久了,我竟然很快就打起了瞌睡。

可是我睡的并不安稳,脑袋还是晕沉沉的,不时得伴来一阵痛,我觉得自己像是在火里烤,又冷又热,眼前一片红。

眼泪一颗颗滑下来,可是我的眼睛又干又涩,我止不住在床上打滚。

我就知道,吃药对我来说是不管用的。

「小白,小白…」

一睁眼,就是枕危急切的眼神。

「你怎么了?」

「我,我快烫死了。」

我本想说我没事的。

枕危一下离得我很近,虽是视线模糊,可是我仍能看清他浅红的嘴角,鼻尖离我很近,粗重的呼吸之中掺杂着他火热的气息。

还有好闻的淡淡玫瑰香。

我感觉我要死了,他不会是要以吻救人吧。

他双手捧着我的脸,低下了头,泪痣一瞬间变大,我有些慌,赶忙闭上了眼睛。

额头一片冰凉,有丝丝凉凉的气体萦绕在脑袋边,头逐渐不痛了。

我睁开眼,看到枕危闭着眼,我们的额头相抵,看得出来,他正通过额头给我运气。

他的睫毛很长,还微微抖动,细腻的皮肤之下有小小的血管。

我感觉我的心又飘起来了,晕晕乎乎的。

无意识的撩人真是致命。

我彻底好了,枕危却累趴下了。

我小心翼翼给他端了一杯水:「危神,请。」

「你」,枕危挑挑眉笑了笑,「你不用自责。」

「我,我哪有自责。」

我就是怕你讹上我,我现在只有命一条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哦,我生病从来没人照顾。」

「嗯。」

我奇怪于他的反应,「你不问问我。」

「你想说就说了,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怎么弱得喝个酒就发烧。」

这…

「习惯性发烧」,我咳了一下,「五岁时,晚上睡觉电热毯忘关了,等关的时候被窝已经快着起来了,关了之后被窝又冷下来,一冷一热就发烧了,之后形成习惯了,稍微一着凉就会发烧。」

这些事我都没和别人说过。

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不过之后发烧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这次这么严重哈哈。」

枕危温柔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以后生病要按时吃药。」

我有些不自在:「嗯。」

他没有再问,也没问为什么爸爸妈妈没管我,他真是个温柔的人,没有替我揭开那些埋藏的伤疤。

6

枕危说只有四个小时是我和他出去的时间,剩余的是他办公的时间。

我生了个病把他办公的时间占了一半,我有些愧疚,就独自在客厅玩。

他说等到指针指到十四时,我就可以继续跳。

可是好无聊哇。

我看起了电视。

额,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一个神的电视里每个频道都是《白娘子传奇》。

难道枕危想看法海捉妖游历人间顺便收点小鬼。

不过我很快就被剧情吸引了,果然,美丽的雅芝姐姐谁能不爱呢。

正看在兴头上,白娘子和许仙马上就要成亲了,摆钟响了。

「你该跳楼了。」

「哦」,我摆摆手,「等我把这一点看完。」

名场面结束了,我恋恋不舍地从电视机前离开了。

「法海也太坏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等等。

「法海不是你同事吧,你不会给他打小报告吧。」

枕危憋笑:「法海又不是神。」

「哦,也对。」

我爬上了他家的窗户:「对了,你有口红吗?我感觉我口红掉了。」

「没有,不过这样也挺好看的。」

「好吧,那我下去了啊。」

「去吧去吧。」

嗯,咱就是说,为何我一个赴死的人还能这样淡定。

我手撑着窗台滑了下去。

身子轻飘飘得像朵棉花糖,指尖裹挟着六月的风,我竟对接下来去的地方有了隐隐的期盼。

不同于前两次的生硬,这次我躺在了一个沙发小垫上。

房子还是上次的那样,难道它会随着我下降?

我爬起来,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枕危,索性也不找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都快要睡着了,枕危把我喊起来了。

「电视声音这么大,你还能睡着。」

我没有理会他的吐槽:「你去哪了?」

「我回去有点事。」

「哦。」

我把电视机关了,实在忍不住:「法海这个渣男。」

「好了」,枕危笑个不停,「别吐槽了,我们该出发了。」

我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纸,他把手抬高了。

???

枕危挑挑眉:「这次去的地方,我定。」

「好吧。」

反正我真没有想好要去哪,除了酒吧就是网吧。

我怕我再这样戏弄他下去他一个恍神把我掐死了。

笔在枕危的手指上飞速转着,他口袋上的小玫瑰抵在他的锁骨上,他抿着嘴唇思考了一下,然后对我淡淡一笑,低下头写字。

我被他笑得有些慌神,感觉自己像是贴在他锁骨上的小玫瑰。

!!!不对

「你不会写了寺庙要带我去找法海…」

吧字还没说出来,我就感觉到一阵眩晕。

7

睁开眼我一整个大裂开。

比见法海还恐怖的事情,是上学。

偏偏现在还是在上课,偏偏我就坐在第一排。

枕危坐在我旁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衣服,白色的卫衣,倒真像学生那回事。

我瞪他:「怎么带我来学校了。」

他眨眨黑亮的眼睛:「呃,抱歉,手滑。」

「手滑你个鬼。」

「嗯,不对,是笔误。」

枕危一本正经地更正。

很好,拳头硬了。

要不看在他是个神,我早都揍他了。

「现在我们随机来挑个人提问。」

老师的大屏幕上随机滚动着名单。

怎么这么高级,我原来怎么没见过呢。

我看看手里的书,《高等数学》。

「这,不会是大学吧。」

「对啊。」

枕危依然气定神闲。

我的火蹭蹭往上顶:「你让一个刚高考完的人上大学的高数课,这我能会吗?」

「说得跟让你听高中的课你就会一样。」

……

说的没错,可是他竟然瞧不起我。

我用脚踢了踢他:「万一一会提问到我,你要给我说答案。」

「别担心,这么多人,提问不到你。」

我急了:「你说说你,一个神,怎么能这么摆烂呢。」

「你忘了」,枕危附在我的耳边,近乎气音,「我是堕落神。」

我抿着嘴,耳朵被熏热了,心也发烫。

明明就是摆烂神,我在心里唾骂。

「白随?白随是哪位同学。」

我还在发晕,教室里有些小躁动,枕危踢了踢我的脚。

「啊,啊,是我。」

我腾得站起来了。

「白随同学,这道题该怎么解呢。」

老师很温柔,可是我很局促不安。

「呃…」

我突然忘了我从前是怎么应对老师提问的。

哦,是嘞,老师是从来不提问问题少女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师,我不会。」

老师有一瞬间的错愕,我以为她要发飙。

但是她只是笑笑:「没关系,不会了就好好听。」

她又看向枕危:「小情侣再腻歪上课也不能交头接耳。」

周围哄堂大笑。

枕危正支着脑袋,猝不及防被提及,来不及收回看热闹时微微弯起的嘴角,只能很尴尬的对老师点点头:「好的好的老师。」

我的脸很烫,坐下,为了掩饰,故意说:「这就是看热闹的下场。」

「我也没想到会提到我。」

「你刚刚怎么不给我提醒,让我那么尴尬,如果我能答上来,你也不会被点到。」

枕危没有回答,我很奇怪:「你怎么不说话。」

「咳」,枕危挠挠头,有些不自在,「我也不会。」

「什么,你不是神吗?」

「谁说神什么都会了。」

我看他抬头看向黑板,小动作倒真像学生被提问时局促不安的模样。

一点也没有一个神的样子,我想。

「告诉你个秘密」,枕危稍微低了低头,「我原来是个学渣。」

「嗯?那你们地府的领导不会训你吗?」

「什么呀,我做神的时候业绩可是第一,只不过上学的时候学习不太好罢了。」

信息量有些大,我一时愣了神,做神的时候?难道还有不做神的时候?

我心中有个怀疑。

8

终于下课了,被迫听了一整节高数课,我什么都没有学会,果然我不是学习的那块料。

走到楼梯间,我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刚刚被提问的那个女生,她男朋友看她的眼神好宠溺。」

声音不大,但是我却听清了。

我下意识回头看枕危。

显然他也听到了。

「哪有的事」,他小声嘟囔。

可是我却看见他的耳尖红了,神也会害羞啊,他这个样子真是丢神的人,我小声腹诽,可是我的心脏砰砰直跳。

出了教学楼,我被操场上的一个活动吸引了。

我素来是喜欢凑热闹的。

只可惜今天的热闹凑的不太对,他们是一个情侣活动,只要是情侣就可以免费领学院一对学霸情侣自创的奶茶,据说已经在小范围售卖了。

奶茶很让人心动,可是我上哪找男朋友。

正想悄咪咪离开,一个小姐姐看到了我和枕危。

「诶,只要你们能证明自己是情侣,就可以免费领取奶茶呦,比如说合照,或者接吻都可以呦。」

很巧,都没有。

「抱歉啊,我们不是…」情侣

「想喝吗?」

我点点头。

「可是我们…」要接吻的。

「拥抱可以吗?」枕危问小姐姐。

我突然有些失落。

「嗯,不太行,要知道朋友之间也是可以拥抱的。」

小姐姐看着我们,眼里眨着狡黠的光。

「单手抱可以吗?如果不是情侣的话是不会有默契。」

「可以可以」,小姐姐疯狂点头。

我却有些怕。

我拉拉枕危,小声问他:「你竟然知道单手抱,我以为神都不冲浪的。」

枕危挑眉:「我可是5G的神。」

呃……

好时髦。

「快来吧,我会帮你们拍照留念的」,我不明白小姐姐的兴奋点在哪。

我被迫往后站了几米:「你要接住我哦。」

「放心吧。」

碧蓝的天空,枕危的身后是万卷斜阳,白卫衣男孩笑容明亮,我忽然觉得如果他是个人的话,他会有很好的未来。

我朝他奔了过去,跳起的瞬间我闭上了眼。

「哇哦!!!」

周围的惊呼我都听不到了。

我睁开眼,我的手搂得枕危脖子很紧。

距离我咫尺的眼睛漆黑明亮:「这么怕啊。」

「有点吧。」

他抬手按下我的头,小声的碰撞声在额头间迸开,他抵着我的额头,鼻翼间满是他好闻的玫瑰花香,近乎气音的声音:「我会接住你的。」

被撩得有些发晕:「还没人抱过我。」

他发笑,我脸红。

「这是你们的奶茶和照片啊。」

照片看了一眼我就捂在了胸口上,太令人害臊了。

小姐姐还在身后喊:「学长学妹,你们好甜哦。」

「快走快走」,我急了。

想到小姐姐刚刚叫枕危学长,我就有点好奇他的年龄。

「枕危,你多大啊。」

「22岁。」

「不是吧,我不是问你皮相的年龄,我是问你真实的年龄。」

难不得成他是个老男人。

「我真的22岁。」

「神仙不都很大吗?」

「我原来是个人」,他说得很轻松,「我在22岁的时候死了。」

我瞪大了双眼,原来我之前的猜测没有错。

「意外?」

「不是,自杀。」

我惊得说不出话,可是他仿佛很淡定。

我憋了半天:「22岁多好的年纪啊。」

刚刚毕业,刚刚成熟,刚好可以娶心爱的姑娘。

「18岁不也是很好的年纪吗?」

我愣了,心痛袭来,苦涩蔓延。

对啊,我们谁也不是,我们只是自己,再好的年纪,可不还是撑不下去了。

「我父母不在了。」

枕危突然说,不知道我该作何感想,我只能讪讪地回答:「我也是。」

他们抛下了我。

枕危突然笑了:「我们还真是像。」

4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回去之后,枕危办公,可是我的心却静不下来。

枕危接近我,是不是觉得我的人生和他很像。

他今天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我窝在小沙发上睡着了。

我感觉枕危给我搭了一条毯子:「不能着凉还一躺就睡。」

我做了好多梦。

醒来后刚好整点,我伸了个懒腰。

我爬上了窗台,我发现我头发的颜色已经很自然了。

如今的跳楼和我当初的心境已经大不相同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累,不知道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黑夜里枕危的眼睛亮亮的,他撩了撩我被风吹乱的发丝,然后从上衣口袋拿出一朵小玫瑰,娇小花惹人怜悯。

我摁下砰砰直跳的心脏。

他将小玫瑰别在了我的耳朵上,动作熟练得像是别了根烟。

???

我头顶一个大红花真的好看吗?

果然直男不分品种,神也一样。

「会掉的吧。」

「不会,我施了法,除非你自己摘掉。」

「我妈妈很喜欢小玫瑰。」

……

这是把我当她妈妈了。

「其实我有时候会很怨恨她。」

我不明白。

枕危叹了口气:「可是仍是不自觉买一点小玫瑰。」

「你带上很好看。」

枕危自言自语。

……

9

七楼了,这么快。

枕危已经在房间里等我了。

他拿给我了一条白裙子。

「给我的?」

「随手买的。」

「可是我从来不穿白裙子的。」

我看看身上的工装裤露脐装。

「可是我觉得好看。」

真是的,你觉得好看我就要穿啊。

三分钟后,枕危帮我把头发顺了顺。

「白裙子会不会不配我的紫头发啊。」

「没有啊,我觉得挺配。」

枕危拉开一扇门,门后竟然是面全身镜。

我愣了一下,镜子中的我一头浅紫色卷发,前些天画的浓妆早都被卸掉了,浅淡的唇色,白色的收腰连衣裙。

枕危仍是那身黑衣,衬衣的第一颗纽扣松开,口袋里的小玫瑰似乎又开了一点。

就像我缓缓暗自生出的情愫。

他站在我身后,猝不及防和镜子中的他对视,我心跳竟又漏了一拍。

「走吧。」

「好。」

刚拿起纸,还没来得及写,就一阵天旋地转。

枕危护着我,我被捂住了眼睛。

「怎么回事」,我惊呼。

「别怕。」

强劲的风声掺杂着沉稳的音色,我的心静下来了。

入目是一所幼儿园。

……

怎么又是学校。

「可能系统出了些问题,这次又到了学校。」

「可是这我们能做什么呢?参观幼儿园?」

枕危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诶,你好,你们是新来的老师吧?」

哈?

「对,是的。」

「看来系统误把我们送到这里当老师了。」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推搡着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了。

我本是不怕事的人,可是面对一群小朋友,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小朋友们好,我叫白随,呃,你们可以叫我白老师…」

「老师,可以叫你随姐姐吗?」

「当然可以咯。」

「姐姐,你好漂亮啊。」

「你耳朵上的玫瑰花是男朋友给你的吗?」

生平第一次,被小孩子夸到脸红。

一群热闹的小孩子,男孩子围着枕危玩,女孩子围着我让我扎小辫。

好累啊。

晌午小孩子都睡觉了,终于有了单独和枕危在一起的时间,我有些小兴奋。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什么?」

一瞬间我有些难过。

「你忘了,我今年本来是会死的。」

「那你小时候没有梦想吗?」

「有哇。」

准确来说,5岁之前是有的,可是后来我就越来越堕落了,学也不好好上,整天去酒吧网吧里混。

「是什么?」

「我说了你可不准笑我啊,我…我想当一名老师。」

我不自觉把声音降低了:「小时候的梦想,大多是不作数的,而且,刚刚教小朋友,那么累,也没什么好的。」

「可是你的眼中有光。」

我的眼睛酸涩难受,我故意岔开了话题:「你为什么叫枕危啊。」

这个名字看起来真让人难过,好像在说,别靠近我,我很危险。

枕危笑了:「那你觉得我该叫什么?」

耳边有丝丝缕缕的热风,吹得绿叶哗啦啦的响。

「清风。」

清风,明明是那么干净无暇的人,他该是路过花海留下一身香的人。

「哈哈」,枕危笑得很大声。

「有点小俗气。」

「不俗气的,」我锤他的肩膀。

热风吹得我脸红扑扑的,好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滴滴滴~

一阵急躁的报警声让我身躯一阵。

远处的厕所升起一阵浓烟。

我顿觉有些呼吸困难。

「着火啦!!!」

幸亏小孩子的宿舍离得比较远,厕所也没有什么人。

火愈来愈大,街边响起消防警车的声音,一瞬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耳边什么都听不清了,又好像有很多声音涌出来。

「阿随宝贝,爸爸马上就回来。」

「随随,爸爸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

「随随,你安心睡,妈妈去去就回。」

「妈妈,好烫,妈妈,你在哪?」

「阿随,以后罗叔叔照顾你。」

「我恨你们!!」

刹那间眼泪蓄满了眼眶,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堪。

嘴角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小白,小白。」

枕危一把把我按进了怀里。

我止不住颤抖,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襟。

我看到罗叔叔了。

他穿着很厚的消防服,冲进了火海。

爸妈不在后,除了政府补贴,大多数的都是罗叔叔照顾我的。

可是我却从来不和他亲近。

「唉,到底不是从小带的娃啊,就是不亲近。」

「你别这样说,父母不在了,孩子怪可怜的。」

许是罗叔叔终究不是我的父母,他并不会过多的管我,只是物质上给了我保障。

此刻面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可是我还是心痛到难以自抑,我哭喊着:「罗叔叔他进去了,他进去了,你快让他出来啊…」

如果他死了,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人愿意和我亲近了。

我又想到了过去的冷脸想对,因为惧怕离开,所以从不亲近。

我哭闹着想要冲进去,巨大的悲伤袭来,我已经分不清此刻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心底拼命有个声音告诉我:你要亲手抓住一切,不要再让他们消失。

「小白,小白…」

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了枕危的房子。

我回来了,可这彻底激发了我心里的痛楚:「我恨他们,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当时才五岁啊。」

我的爸爸,为救一场无知小孩的蓄意点火,葬身火海。

我的妈妈,半夜出警,葬身于煤气泄露引发的火灾。

而我,五岁的那个晚上,爸爸不在了,寒冷的夜中,妈妈只能开起电热毯,而出警时忘记关了。

我是被烫醒的,口干舌燥的我关了电热毯,温度很快就降下来了,一冷一热之间,形成了习惯性发烧。

再醒来入眼便是罗叔叔憔悴的脸。

自此,两个最亲近的人都离我远去。

「我好恨他们啊,每次我发烧的时候,我都想为什么他们要离开我,他们保护了其他人,却唯独放开了我…」

我发疯般抓紧枕危的手臂:「你说,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孩子,为什么他们不能拼了命的回来见我呢。」

枕危抱紧我,没有只言片语。

若是这几十年的人生中,有人能这样抱抱我,不用说话,我也不至于这么糟糕。

我所有的温暖都是枕危怜悯给我的。

「你知道野孩子是怎么成长的吗?十几年了,家里没有一丝人烟,所谓的三观全凭自己摸索,没有人管你,只会有人不断的说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就是个烂人,真丢他爹娘的人。」

「所以我想死,人生没有意义。」

「为什么选择从18楼,或许可以下地狱吧。」

我深知这是个谬论,可是我承认,尽管我恨父母,可是他们应当在天堂的,而我这个烂人就不上去添他们的堵了。

「你的人生的确一团糟。」

是啊,这是来自神最公正的评价。

「我的父母也是消防员,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我勉强撑到22岁,就自杀了,很可笑,因为父母的功德,我被赋予了神职,做神的这几年,我又觉得还是人间美好。」

几日的相处,我已经知道枕危的很多事情了,所以无论他再说什么,我都能坦然接受。

「做神很无聊的,人间真的很美好,你可以追逐自己的梦想,寻找自己的快乐。」

我想起来我小时候的梦想,当个老师,隐隐约约我记得我告诉爸妈,你们救人,我育人。

我还学过一年的芭蕾舞,后来堕落了,就放弃了。

「你是劝我不要死吗?」

枕危不说话。

我想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虽然怨恨我的父母,可是遇到小玫瑰我还是会买。」

这话枕危说过,再一次刺痛了我的神经。

我再恨爸爸妈妈,我也不愿玷污属于他们的天堂。

我笑笑,为什么要这样啊,爱不得,也恨不得。

10

指针指到了十四,我仍是毫不犹豫的跳下去了。

一睁眼,我就震惊了。

五楼,我的家。

那个没有一丝人烟的家此刻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

我看到了我的爸爸妈妈和一对不认识的叔叔阿姨。

「是我邀请他们来家里的,现在他们不认识你,你可以和他们说话。」

整整十三年了,我都没有再见过他们,我好像已经忘记了他们的模样。

恨意仍在,可远不及爱意万分。

他们永远是我的爸爸妈妈啊。

我缓缓走过去,然后停在半路:「枕危,我这个样子狼狈吗?」

枕危顺了顺我耳边的玫瑰:「没有,很好看。」

厨房里四个大人都在忙,我猜我不认识的两个大人是枕危的父母。

「叔叔阿姨好。」

「你好啊。」

妈妈扭过来了。

「妈…」

好像一个生僻字啊,我苦笑。

「你好啊,小姑娘。」

我愣了愣:「你好啊。」

「老白,你看这个小姑娘长得多漂亮。」

「是啊,很可爱。」

我看到爸爸围着围裙在做饭,妈妈在打下手。

我的眼眶又湿了,多好的一家子啊。

「快来吃饭啦!」

六个人做在一起,刚刚好。

「小姑娘,你是小枕女朋友吧。」

「啊…」

我脸红了。

「是啊,阿姨」,枕危温柔地看着我。

好像见父母哦,我心里的小鹿又该死地乱跳了。

「姑娘,多吃一点哈,你白叔叔做饭很好吃的。」

妈妈给我夹菜了。

「谢谢,我最喜欢吃青菜了。」

「哎呦,你可真像我女儿,我女儿很听话了,才一丁点就不挑食了,老喜欢吃青菜了。」

我瞬间掉了眼泪。

「你看看你,你把人家小姑娘都说哭了。」

「姑娘你怎么了,可以和我说啊。」

「你…你们也很像我的爸爸妈妈,可是他们不在了,我好想他们啊。」

我好想你们啊,我在心底说。

「别哭别哭,你爸爸妈妈一定很爱你。」

「对,爸爸妈妈很爱我。」

「害,我家那个儿子,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想我」,枕危妈妈默默地吐槽。

「怎么会呢,他很想你们的」,枕危说得轻松,可是眼角仍是一抹余红。

「诶,对了,老白,你家姑娘今年是不是18了」,枕危的爸爸问。

「对啊,可惜没办法参加她的成人礼了,不过我女儿现在一定很优秀。」

「可是我不好,爸爸妈妈会不会生气」,我没忍住说。

「当然不会啦,只要你没有伤害别人,你永远是父母眼中最棒的孩子。」

真的吗?

「真的,小白,相信你自己」,枕危插话。

「哈哈」,爸爸喝了酒,已经有些醉了,「唉,我们四个都是消防员,我救人的时候啊,那个火,大的,救人真爽啊,可是…」爸爸一个大男人竟隐隐有了哭腔,「我女儿还那么小,也不知道记没记住我的模样,我就死了。」

「我死了之后我就祈祷,希望我媳妇小心一点啊,姑娘没了爸,不能再没有妈啊,我们做父母的,谁都不欠,就欠我女儿啊。」

「我对不起我闺女啊。」

我拼命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爸爸,女儿听到了。

这句迟来的道歉,我耿耿于怀了好多年了。

「不过我女儿一定会原谅我们的,她一定会为我们骄傲的。」

「我女儿肯定是个好姑娘。」

「我儿子也肯定是个好小伙。」

枕危笑得很开心,可是我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泪花。

「我女儿很漂亮。」

「我儿子很帅气。」

……

「我女儿会跳芭蕾舞。」

我心虚了,我早就不跳芭蕾舞了。

「我也会跳,妈…阿姨,我给您跳一个好不好。」

「好啊。」

我站在客厅中间,努力回忆小时候学的芭蕾舞,动作很笨拙,可是我很开心。

曾经混迹于酒吧的女孩,如今穿起白裙子为她亲爱的妈妈跳了一支笨拙却真挚的舞蹈。

掌声响起,我看到火锅的热气之中所有人都微笑起来。

「真好,和我女儿一样棒。」

酒过三巡,爸爸们都醉了。

仿佛感应般,枕危妈妈拉着枕危絮絮叨叨,我的妈妈也对我说个不停。

「姑娘,我看你这么年轻,怎么会遇到我们这些死去的人呢。」

「呃」,我不敢说出实话,「枕危是神嘛,可能有缘,他带我来玩玩。」

妈妈看向枕危的目光温柔:「他是个很好的神呢。」

是啊,很好的神,一个让我心动的神。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呀。」

我以为被发现了什么,惊讶地张大了嘴。

「我也希望我女儿能快快乐乐的成长。」

「一定会的。」

「你知道吗?非自然死亡,只有是救人的时候才值得。」

我愧疚,倘若我真的跳楼而死,爸爸妈妈会多伤心。

目光不经意瞥向枕危,我却有些迟疑,如果死了,我可以凭借他答应我的愿望留在他身边,可是如果我不死,我和枕危的缘分就到此结束了。

我不想。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爱人呢?」

妈妈笑笑,很温柔:「也值得。」

我心里一亮。

「但是他会难过。」

我心里一疼,我死了,枕危会难过的吧。

四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我能平静地目送四位爸爸妈妈离开了。

可是我不明白,死或生,到底该如何选择。

「小白,下面已经没有房间了。」

我一愣,所以我没有思考的余地了,再跳下去,我就会死的。

爸爸妈妈希望我好好活着,可我也想一直和枕危在一起。

「枕危,如果我死了,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可以。」

「那我能做什么呢?」

「做个小鬼」,他笑笑,继而又严肃起来,「可是你的梦想实现不了,你的爸爸妈妈也会伤心的。」

「你被禁锢了自由,我也会难过。」

我又想到了妈妈的话,为所爱之人死,值得,可是对方会难过。

「那如果我不死呢?」

我下意识攒紧了拳头,紧张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会找到你。」

温柔的声音让我暖呼呼的。

我笑了:「枕危,我能在你这睡一觉吗?」

「我抱你去睡。」

入睡前,枕危抵着我的额头:「好梦。」

11

我是被电话声音吵醒的,入目是刺眼的白。

「阿随,你醒了!!」

罗叔叔慌忙叫医生,我这才看清我躺在医院里。

「你可吓死我了,高考之后就在家发烧了,怪我,怪我,这些年没有照顾好你,连你经常发烧都不知道。」

罗叔叔眼眶很红。

我咧出一抹笑,原来是梦啊,罗叔叔还在,没有去救火。

可是枕危,我怎么都想不清了,隐隐约约感觉他好像是对我很好的一个人。

算了,不想了。

「罗叔叔,高考分数出来了吗?」

「出来了,出来了,你考得很好阿随。」

真的吗?大概是吧。

想我一面痛恨父母,一面又满是愧疚,常常发疯地玩,又发疯地学。

想来如今是考得还行了,在梦中我好像见到了妈妈,我想静静。

「罗叔叔,帮我看看高考志愿吧,我想…当个老师。」

「好好!!你别担心,好好养身体,叔叔帮你看。」

「好。」

我的病很快就好了,回到家收拾书本的时候,一张照片掉了出来。

这些年我没有拍照的习惯啊。

照片背面有两个字:等我。

翻过来,是很清晰的像素,一个穿白卫衣的男孩单手抱着一个女孩,他们额头相抵,眼中满是爱意。

当初红了脸,此刻红了眼。

「你还真是个让人心动的神啊。」

12

两年后,我20岁了,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可是我还没有谈过恋爱。

我去了一所师范类院校,彻底和酒吧告了别。

生日那天晚上,给我庆生的朋友都醉了。

几个人搀扶着回了宿舍。

我下楼吹风。

寂静的凌晨,三两声蝉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玫瑰花香。

昏黄的灯光之下站着一个笔挺的男人。

卡其色的风衣,利落的剪发,他回头,缓缓向我走来。

我的22岁男孩,手里捏着一支小小的玫瑰。

他将玫瑰别在了我的耳朵上,一如既往的直男。

「玫瑰真衬你。」

我锤他。

「抱歉,来晚了。」

他一把抱住了我,泪痣放大,额头相抵,爱意弥漫。

两年来我不敢抱多大期望,毕竟神爱世人,我不能独占。

可是那天晚上我许的愿望实现了,他真的来找我了。

「你当初承诺可以答应我三个愿望的,现在我要许第二个愿望了。」

「好。」

「吻我。」

我闭上了眼睛。

嘴唇上一片凉意,这就是神的吻吗?

虔诚又深情,浪漫且诱人。

他含着我的嘴唇,「第三个愿望呢?」

「娶我。」

「好,都允你。」

……

据说他做神的这些年,业绩很好,众神答应他一个愿望。

他说他想做人。

为了来找我。

我们火速领了结婚证。

「枕清风」,我轻咬他的名字。

原来他真的叫清风啊。

挺好的。

一席清风,共枕。

——【七月小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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