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上了一个神,他说可以满足我三个愿望,好耶。
(资料图片)
高考过后,我从18层楼一跃而下。
结果我被拉进了一个地方。
「你是谁?」
「我是神。」
我以为报应来了。
结果他笑着问:「高考考得怎么样?」
???
不过线不让死?
高考过后,我染了个紫色的头发,化了一个大浓妆,坐电梯上到了十八楼。
楼道的窗台上风很大,我坐在上边。
黑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街上偶尔传来的摩托车的声音划破温凉寂静的夜。
23:59:57
到点了,三,二,一。
寂静的夜里,我像一只失足坠落的猫。
坠落感逐渐袭来,突然,头皮一阵刺痛,一个东西勾住了我刚烫染的头发。
然后我被拉进了一个地方。
「什么东西?把我新做的头发都薅还秃了。」
我气恼着揉头皮,这才看清我在一个房子里。
房间里有一层薄雾,虚化了四周冰冷的墙壁,指尖上有光穿过薄雾留下的影子,这是哪里?
我已经死了?
我怎么没有感觉到疼?
「你没有死。」
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是一个男人。
一身黑衣,锁骨处露出里面的白色V领衬衣,黑色的上衣口袋里插着一朵小小的红玫瑰。
黑色雅致,玫瑰可爱。
俊美的五官,一双勾人的浅色眼睛,眼睑下一颗小小的泪痣,是个顶好看的人。
他很年轻,我觉得22岁刚刚好。
我眨眨眼睛,「我没死?那我这是?」
我跑到窗户口朝下看,还是在这栋楼上。
「这是几楼?」
「十六楼。」
「所以,是你把我拉进来的,你拉我干什么,这房子为什么这样?你想干什么?」
不怪我的嘴像个连珠炮似的,只是眼前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
「别着急」,他唇间带着一抹戏谑的浅笑,拉开凳子坐下,「你还不该死。」
「我死不死关你什么事」,我没好气地说。
「的确不关我的事,只是我好言劝你一下。」
大可不必。
「你是谁?」我玩着耳边一丝头发。
「我是神。」
哦,神啊,皮相这么年轻,果然神仙可以保龄。
「你是什么神?」
「堕落神」,他柔和一笑。
堕落?神…
他的样子和名字极不相称,让人想到了一句话,披着羊皮的狼。
嘶,还有这种神,我倒吸一口气,难道我的报应来了。
现在喊救命还来得及吗?
他好看的眼睛望着我,我有些害怕。
他不会阻止我死亡,然后让我痛苦一辈子吧,可真够狠的。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开口:「高考考得怎么样?」
哈???
难道我死还要看我的高考分数,不过线不让死?
「高考…还,还行吧,你问这个干嘛?」
「难道说地府的人已经这么势力了,瞧不起过不了线的人?」
「当然不是,我们可是一个公平公正的好机构。」
切,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我不屑,他继续说:「每年高考过后自杀的人比较多,地府的客房不太够,所以阎王爷制定了一个规则,根据分数排名,依次划分到地府与人间。」
哇,果然不是一个只会看成绩的势力狗。
「地府死,人间生。」
嗯?不对啊。
「你骗谁呢,这么高跳下去还能不…」死
我噤了声。
非死即残,如果没有分到地府,那就一定是残了。
呵,我苦笑,连死都不能决定,活着还有什么用。
有病吧,制定这种规则。
「所以,你还死吗?」
「死,怎么不死。」
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不会放弃死的希望。
「那麻烦这边登记下。」
……
事还挺多。
「白随?」他轻声咬着我的名字。
我心下一颤,还没有人能把我的名字叫得这么好听。
死前还能见到这样好看声音这般好听的男人,值了。
「是个很好的名字。」
好名字?
白瞎了?随便?我随口就组了两个词。
「接下来我该怎么出去?」
他指了指窗户:「跳下去!」
……
我又跳下去了。
我感受着耳边的风,感受着死亡过程对我带来的无边的吸引力…
咚!我摔在了地上。
好痛,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过了几分钟,我发现我的意识还在,难道我没死,残了?
去他娘的,我不相信,又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五分钟过去了,完了完了,我™真残了。
我在心里把阎王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制定什么破规矩,害我死不成。
大晚上的,也没人管我,后悔了后悔了,要是白天跳楼起码还有人能送我去医院。
我颤颤巍巍地从地上坐起来。
入眼的是普通的三室一厅,和我家的构型一样,白色干净的客厅,古朴的木制家具。
这是哪里?难道我不应该瘸着腿躺在楼下吗?
我又想起了刚刚遇到的那个男人,一定又是他搞的鬼。
墙上挂着一块银色精致的摆钟,只不过表盘上的数字有14个,半天多两个小时,一天多四个小时,奇怪。
四周透着诡异的安静,嘀嗒嘀嗒的声音随着一格一格摆动的指针溢出来,我不免有些怕。
我环顾四周,没有人,好似感应般,我向一个卧室走去。
门后是一间灰色格调的卧室,有干净让人沉醉的味道,书架上码着一排整整齐齐的书,床上除了被子没有一丝杂物。
靠近窗口有一张桌子,男人靠在椅背上,听到声响,他扭过了头。
我这才看见他桌上的花瓶里插了两只玫瑰,娇小的花骨朵在灰色的房间肆意生长。
原来屋子里的味道是淡淡的玫瑰香。
「又见面了。」
温和的声音,却是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强装淡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死人?还是活人?」
「当然是活人了」,他一只手扶着额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栋楼不小心误入了禁制,所以你跳楼时每下降几层就会进入一间房间。」
误入了禁制?
听说过妖精误入禁制的,没听过楼也会误入。
「误入?我看是你给这栋楼下了禁制吧。」
男人一点都没有被拆穿的羞愧,「还挺聪明的。」
「这是几楼?」
「十三楼。」
合着我就下来了三楼,要是想到楼下还得好几次呢。
「不对啊,这万一到最后我是从二楼或者一楼跳下去的,摔不死啊。」
「你想死我就可以让你死,并且不会让你头破血流,总之是体面的死。」
「嘿嘿嘿,你还挺贴心。」
「所以,」我手只着下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堂堂一届天上的神,我不免有些怀疑他的居心,难道他真的是劝我不要死的?我看没那么简单。
「我这个神散漫惯了,想在凡间玩一玩,自然是要找个人带一带的。」
「不亏是堕落神」,我嗤笑,「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很合适。」
很好,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他在内涵我。
「你每进入一个房间都可以带我去一个地方,你应该看到了客厅里的表,多出来的四个小时,就是你的时间。至于能去几个地方,我随意,就看你能进入几个房间了。」
男人眼中噙着笑,温柔又危险:「结束后,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这买卖,好像还挺不错的,既能玩,还能让神仙帮我实现愿望。
「一个?三个吧。」
「可以。」
「哦对了」,我继续讨教还价,「还一定要保证我最后一定能死成哦。」
他停顿了许久。
「好。」
我还以为他会说一句全凭造化呢。
「敢问堕落神如何称呼?」
当惯了不良少女,此刻我面对这样一个清淡又迷人的神,天性释放得极其舒坦。
「枕危。」
「枕…危…」
我看着他的背影,还真是危险。
死前还能这样刺激,我越发兴奋。
「小丫头,今天准备带我去哪了?」
「不要叫我小丫头」,我捋了捋我的卷发,「危神,别人都叫我随姐,要不你也这样叫我吧。」
「得寸进尺。」
他拿笔敲了我的脑壳子,动作散漫又熟练,让我产生了一种我们很亲近的错觉。
「往这张纸上写下要去的地方,我们就会到达那里,时间一到就会自动回来。」
我拿着纸往沙发上一靠,挡住了枕危的目光,「保密!」
我盯着枕危,饶是这样散漫年轻的神,也定是没有见过酒吧的「险恶」。
恶作剧嘛,我擅长得很,我快速在纸上写了酒吧二字。
再睁眼便是我久违的快乐。
我抿了抿口红,兴奋地拉着枕危拐了进去。
枕危向我挑挑眉,颇有些兴师问罪,「主意挺不错。」
「那是。」
枕危这一身黑真是恰到好处,白皙的锁骨若隐若现,长得本就好看,灯光下的泪痣更加勾人。
「老板,两杯长岛冰茶。」
「危神,今天随便玩,玩过一次你就会爱上酒吧。」
「哦,是吗?」
周遭太吵,我只能将耳朵靠近他,微微勾起的尾音着实让我心跳一快。
我合理怀疑他是不是看穿我的恶作剧了。
「当然了,我还会骗你不成」,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我将点好的酒品递给他,「cheers。」
带有柠檬红茶的温柔,余后有醇厚清冽的酒香,低调的外表下隐藏着让人刮目相看的后作力。
长岛冰茶,永远的披着羊皮的狼。
可是我永远沉醉于它的甜蜜。
「好喝吗?」
「好喝。」
我满意地点点头,「我去那边玩了,你随意。」
我穿梭在人群中,绚烂的灯光让眼前的人有了重影。
想着我光顾着死了,新做的头发我还没有带它出来见过世面,我的头发甩得就更卖力了。
吵闹的音乐刺激着耳膜,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沸腾起来了。
酒吧的男男女女无不是带着难言的秘密在这里肆意发泄,年轻的女孩们舞动着腰肢,每一个美丽的皮囊之下都涌动着隐秘的危险。
眼花缭乱的灯光之下,我醉着眼一回头就看见了枕危,原本浅色的嘴唇在酒的浸润下红润起来,炫目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看不清的神色有种神秘的美。
人的帅气,神的俊美,二者的结合让他摄心心魄却又高不可攀。
正沉醉于他的美貌,枕危一个回眸,就和我对视了。
清冷的眼睛转而含着笑,牵动着眼睑下的泪痣,带着一丝小调戏,我骤然红了脸。
我顿觉有些丢人,想我十八年,还从未对一个男人脸红。
几个年轻姑娘都往枕危身边凑,枕危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走了,真是无趣。
又有一个男人上前搭讪,果然,顶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男女都别想躲得过去。
男人不依不挠,枕危刚刚含笑的面容此刻沉得像一座冰山。
我又啜了一口手中的酒,眼前朦胧一片,没过脑子,就往枕危那边走去。
老男人嘴中说着调戏的话,枕危看到我过来,眉目才舒展开来。
我醉得脑袋不清醒,想我将死之人,定是要耍一次流氓的。
我斜坐上枕危的腿上,我清晰地感觉到他僵了一下,我心下了然,他肯定没有这么近得和女孩接触过。
我单手揽住他的脖子,正想怼那老男人几句,一回头,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人呢?」
「走了。」
「我…我就是」,我忽然有些慌张,竟然轻薄了一个神。
「我就是帮你赶走…」我急忙扭头,鼻尖撞上了他的高鼻梁,「呃…帮你赶走他。」
近距离看他,心跳声无疑是放大了数倍,我感觉脸火辣辣地烧,我抿抿嘴唇,「呃…那个…」
「还不下来。」
我撒丫子从他腿上出律儿下来了,端过旁边的水一饮而尽。
啊,好烈的酒,我忘了,酒吧里哪有水。
尽管我是酒吧的常客,也不怎么喝烈酒,我辣得舌头发麻,皱着一张脸。
枕危抱臂看着我。
满脸写着我就静静地看着你出洋相。
丢死人了,偏偏酒劲儿上来,他的脸还特别对我胃口,我又伸出我罪恶的手捏上他的脸,嘴里还嘟囔着,「真,真是一张极品的脸啊。」
然后扔了酒瓶子直挺挺地醉倒了。
我被枕危放在了一张小床上。
喝的酒太多了,我没有客气就睡着了,朦朦胧胧中我感觉自己发烧了,头疼欲裂。
果然,喝点酒着一点凉就发烧的毛病算是好不了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头疼没有半分减少。
喉咙火辣辣得疼,脑袋晕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眼睛半睁着,模模糊糊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算了吧,老毛病,明早就好了。
迷糊中感觉有个声音:「漂亮小鬼,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我翻了个身:「紫色吧。」
「好嘞。」
头也不疼了,我很舒服地睡了过去。
我是被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吵醒的。
睁开眼,我就发现我躺在一个软乎乎的沙发小垫上。
「这是哪啊?」
我揉揉眼睛,我怎么感觉我变轻了许多。
我擦,我怎么走不稳路了。
「诶诶诶,漂亮小鬼,你别乱跑。」
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头发也是染的白色。
挺正经的一个人,怎么一开口就不正常了呢。
「你是谁?」
「我是白鬼。」
白鬼?
我看着他一身白,「你,你不会是白无常吧。」
「嘿嘿」,白鬼挠挠头,「对是我,不过我改名了,白无常是我的老名字。」
我擦,听说黑白无常凶狠无比,我不会要折在这了吧。
「你,你抓我来干什么?」
敢从枕危眼皮子底下带人走的,这人也定是不简单,我得小心。
「小鬼,你这么漂亮,当然把你带来做我的夫人了。」
??
白鬼说着就来拉我的手,我啪得一下就打开了,他愣了一下。
「凭什么,而且我还没死呢。」
「唉,那都是小事,想死还不简单。」
我是想死不错,可是也没想这样死啊,要是直接在这死了,我这小鬼怕是还没逃出去就被他吃了。
「我,我还不想死,我…」
「哎呀,你看看你,你现在都已经灵魂出窍了。」
「什么!?」
我说我怎么感觉自己这么轻,走路也虚虚的。
我朝上跳了一下,飘在了半空中。
!!!
「你竟然就这样把我灵魂拉出来了,你找死啊」,气晕了,我转着身子一脚踹上了白鬼的脑袋。
「白无常好歹是个不错的官,你TM这是假公济私,地府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我怎么了,那黑鬼都有媳妇了,你一个小鬼,做我夫人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这白鬼还死鸭子嘴硬,把我从天上拽下来,手贱得想牵我。
「你现在还控制不好自己的灵魂,不易乱跑。」
「滚,难道你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
「这不是强扭,我问过你的!」
白鬼撅着嘴,竟然有些委屈。
???
难道不该我委屈吗?
我迷惑了,「你说说,我什么时候问你了。」
「我问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你说紫色的。」
我:……
「喏,你看,紫色的锁灵囊」,这白鬼真掏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紫色精致布袋子。
我现在严重怀疑这白鬼脑子不正常。
「白鬼,白神,你知不知道,我是枕危的人,枕危是谁,堕落神,你不怕他来找你啊。」
「切,你一个小鬼,你当你是谁。」
啊,这话也没错,但是我气势不能降下来吧。
「我谁也不是,但是枕危既然能找上我,就不会轻易让人把我带走。」
我现在只能祈祷这白鬼的官职没有枕危高,这样他还能对枕危有些许忌惮。
「那,我就和他好言商量一下吧,你看看,我为了你,都放下了身段,你以后可要好好跟着我。」
……
白鬼颇有些小孩子气地看着我,让我总觉得我是个大渣女,看得我怪不自在。
「我,我饿了,总不能还没等到枕危,你就把我饿死了吧。」
「行,我给你做饭。」
枕危来的时候,我正抱着一大碗面吃嘛嘛香。
我含糊不清地说,「枕危,你别说,这白鬼做的饭还挺好…」
话还没说完,我就被一阵力道给带了过去,下巴磕到枕危的胸膛上,他一只手顺势搂上了我的肩膀。
「啊,枕危,你撞到我…」
一抬头,我直愣愣地撞进了他浅色的眼睛里,好看的眉眼带着一丝愠色。
啊,这,一下就撞到了我的心…巴上了。
「白鬼,你胆子倒不小啊。」
沉稳霸气的声音顿时让我有了底气,「对,你胆子倒不小。」
单细胞生物的白鬼愣是没想明白刚刚还吃他面的我为什么临场倒戈。
「堕落神,我好言和你商量,我看上这小鬼了,你把她给我呗。」
我感觉揽着我肩膀的手力道加深了,「她是我的。」
清冷却又带着怒气的声音让我心尖一颤,我可耻地小小心动了一下。
「你,你不能棒打鸳鸯,这小鬼她可是自己同意的。」
额滴神啊,棒打鸳鸯是这样用的吗?
「你同意了?」枕危低头问我。
我看着他带有怒气的面容,一哆嗦,「我,我…」
我吓得结结巴巴,但是在他眼里看来,我就是心虚。
「我问他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她…」
白鬼还在叽叽喳喳说了不停,枕危一扬手就把他打出去三丈远,白鬼翻了个身翻着白眼晕了。
我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我就感觉自己轻飘飘地被装了起来。
里面黑黑的,我试图站起来,但是我直接被掀翻了。
一阵天旋地转,我感觉自己快要把刚吃的面条吐出来了。
「报,报复,绝对是…是报复…」
他看我夸了白鬼做的饭好吃,他嫉妒…
不知道我在里面转了多久,终于周遭归于平静。
被放出来时我虚软得一下拉住了枕危的裤腰带,他一伸手把我捞了起来。
「你这人,一点都不温柔,白鬼还知道问我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你…」就知道用黑麻袋装我。
我发觉枕危整个人冷得要命,我要命得闭上了嘴。
我看到我的肉体平躺在小床上,一张小脸通红,我自己看了都心疼。
我软着身子,「枕危,我…」
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我越来越轻,我急得不行,「我不会要蒸发了吧。」
枕危抬手捏住了我的后脖颈,像是拎一只小猫,一个转身,我就被放回了肉体里。
……
他倒是轻松。
「啊,烫」,我着实被自己肉体的体温惊到了,挣扎着想要起来,结果一下子又倒了下去。
……
我忽然羡慕起了做小鬼的自己,没有这么重。
熟悉的头疼感逐渐袭来,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烧灼着,「枕危,我发烧了。」
一开口,我就惊了,「我发烧了」这四个字我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说过,更别提这种带着撒娇意味的,绕是说过,也没有谁在意,那索性就不说了。
枕危抬头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在他开口前,我说:「你不用管我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对不起。」
我有些愣。
「我把你拉进来的,还让白鬼把你带走,都是我的错。」
我不知说什么好:「没关系,这也不怪你。」
「嗯」,很轻的声音,「你先睡一觉,我帮你降温。」
「好。」
头实在痛的不行了,我索性就闭上了眼。
枕危把一条毛巾搭在我的头上,凉凉的感觉,让我舒服了不少。
他小口往我的嘴里送着水,喉咙也没有那么痛了,身体越来越放松,冷不丁被他送到嘴里的药苦了一下。
我闭紧嘴皱眉:「能不能不吃药,太苦了!」
「不可以。」
温柔的声音,却是不容抗拒。
我倔强:「我生病从来不吃药的。」
「吃完药奖励你吃糖。」
听到这话,我鼻头一酸:「这话只有妈妈说过。」
枕危顿了一下:「抱歉啊。」
我只觉得他是在笑我矫情,我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不就是吃药吗?我就没带怕的。」
我一口气把药灌了下去,苦得我眉头都皱了起来,但我还是嘴硬:「这药也就…」
还没说完,枕危就往我嘴里塞了一颗糖。
……
「还挺甜。」
真是尴尬,枕危抿着嘴发笑。
吃完药,总算可以躺下睡了。
枕危替我裹紧了被子,许是折腾久了,我竟然很快就打起了瞌睡。
可是我睡的并不安稳,脑袋还是晕沉沉的,不时得伴来一阵痛,我觉得自己像是在火里烤,又冷又热,眼前一片红。
眼泪一颗颗滑下来,可是我的眼睛又干又涩,我止不住在床上打滚。
我就知道,吃药对我来说是不管用的。
「小白,小白…」
一睁眼,就是枕危急切的眼神。
「你怎么了?」
「我,我快烫死了。」
我本想说我没事的。
枕危一下离得我很近,虽是视线模糊,可是我仍能看清他浅红的嘴角,鼻尖离我很近,粗重的呼吸之中掺杂着他火热的气息。
还有好闻的淡淡玫瑰香。
我感觉我要死了,他不会是要以吻救人吧。
他双手捧着我的脸,低下了头,泪痣一瞬间变大,我有些慌,赶忙闭上了眼睛。
额头一片冰凉,有丝丝凉凉的气体萦绕在脑袋边,头逐渐不痛了。
我睁开眼,看到枕危闭着眼,我们的额头相抵,看得出来,他正通过额头给我运气。
他的睫毛很长,还微微抖动,细腻的皮肤之下有小小的血管。
我感觉我的心又飘起来了,晕晕乎乎的。
无意识的撩人真是致命。
我彻底好了,枕危却累趴下了。
我小心翼翼给他端了一杯水:「危神,请。」
「你」,枕危挑挑眉笑了笑,「你不用自责。」
「我,我哪有自责。」
我就是怕你讹上我,我现在只有命一条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哦,我生病从来没人照顾。」
「嗯。」
我奇怪于他的反应,「你不问问我。」
「你想说就说了,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怎么弱得喝个酒就发烧。」
这…
「习惯性发烧」,我咳了一下,「五岁时,晚上睡觉电热毯忘关了,等关的时候被窝已经快着起来了,关了之后被窝又冷下来,一冷一热就发烧了,之后形成习惯了,稍微一着凉就会发烧。」
这些事我都没和别人说过。
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不过之后发烧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这次这么严重哈哈。」
枕危温柔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以后生病要按时吃药。」
我有些不自在:「嗯。」
他没有再问,也没问为什么爸爸妈妈没管我,他真是个温柔的人,没有替我揭开那些埋藏的伤疤。
枕危说只有四个小时是我和他出去的时间,剩余的是他办公的时间。
我生了个病把他办公的时间占了一半,我有些愧疚,就独自在客厅玩。
他说等到指针指到十四时,我就可以继续跳。
可是好无聊哇。
我看起了电视。
额,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一个神的电视里每个频道都是《白娘子传奇》。
难道枕危想看法海捉妖游历人间顺便收点小鬼。
不过我很快就被剧情吸引了,果然,美丽的雅芝姐姐谁能不爱呢。
正看在兴头上,白娘子和许仙马上就要成亲了,摆钟响了。
「你该跳楼了。」
「哦」,我摆摆手,「等我把这一点看完。」
名场面结束了,我恋恋不舍地从电视机前离开了。
「法海也太坏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等等。
「法海不是你同事吧,你不会给他打小报告吧。」
枕危憋笑:「法海又不是神。」
「哦,也对。」
我爬上了他家的窗户:「对了,你有口红吗?我感觉我口红掉了。」
「没有,不过这样也挺好看的。」
「好吧,那我下去了啊。」
「去吧去吧。」
嗯,咱就是说,为何我一个赴死的人还能这样淡定。
我手撑着窗台滑了下去。
身子轻飘飘得像朵棉花糖,指尖裹挟着六月的风,我竟对接下来去的地方有了隐隐的期盼。
不同于前两次的生硬,这次我躺在了一个沙发小垫上。
房子还是上次的那样,难道它会随着我下降?
我爬起来,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枕危,索性也不找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都快要睡着了,枕危把我喊起来了。
「电视声音这么大,你还能睡着。」
我没有理会他的吐槽:「你去哪了?」
「我回去有点事。」
「哦。」
我把电视机关了,实在忍不住:「法海这个渣男。」
「好了」,枕危笑个不停,「别吐槽了,我们该出发了。」
我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纸,他把手抬高了。
???
枕危挑挑眉:「这次去的地方,我定。」
「好吧。」
反正我真没有想好要去哪,除了酒吧就是网吧。
我怕我再这样戏弄他下去他一个恍神把我掐死了。
笔在枕危的手指上飞速转着,他口袋上的小玫瑰抵在他的锁骨上,他抿着嘴唇思考了一下,然后对我淡淡一笑,低下头写字。
我被他笑得有些慌神,感觉自己像是贴在他锁骨上的小玫瑰。
!!!不对
「你不会写了寺庙要带我去找法海…」
吧字还没说出来,我就感觉到一阵眩晕。
睁开眼我一整个大裂开。
比见法海还恐怖的事情,是上学。
偏偏现在还是在上课,偏偏我就坐在第一排。
枕危坐在我旁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衣服,白色的卫衣,倒真像学生那回事。
我瞪他:「怎么带我来学校了。」
他眨眨黑亮的眼睛:「呃,抱歉,手滑。」
「手滑你个鬼。」
「嗯,不对,是笔误。」
枕危一本正经地更正。
很好,拳头硬了。
要不看在他是个神,我早都揍他了。
「现在我们随机来挑个人提问。」
老师的大屏幕上随机滚动着名单。
怎么这么高级,我原来怎么没见过呢。
我看看手里的书,《高等数学》。
「这,不会是大学吧。」
「对啊。」
枕危依然气定神闲。
我的火蹭蹭往上顶:「你让一个刚高考完的人上大学的高数课,这我能会吗?」
「说得跟让你听高中的课你就会一样。」
……
说的没错,可是他竟然瞧不起我。
我用脚踢了踢他:「万一一会提问到我,你要给我说答案。」
「别担心,这么多人,提问不到你。」
我急了:「你说说你,一个神,怎么能这么摆烂呢。」
「你忘了」,枕危附在我的耳边,近乎气音,「我是堕落神。」
我抿着嘴,耳朵被熏热了,心也发烫。
明明就是摆烂神,我在心里唾骂。
「白随?白随是哪位同学。」
我还在发晕,教室里有些小躁动,枕危踢了踢我的脚。
「啊,啊,是我。」
我腾得站起来了。
「白随同学,这道题该怎么解呢。」
老师很温柔,可是我很局促不安。
「呃…」
我突然忘了我从前是怎么应对老师提问的。
哦,是嘞,老师是从来不提问问题少女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师,我不会。」
老师有一瞬间的错愕,我以为她要发飙。
但是她只是笑笑:「没关系,不会了就好好听。」
她又看向枕危:「小情侣再腻歪上课也不能交头接耳。」
周围哄堂大笑。
枕危正支着脑袋,猝不及防被提及,来不及收回看热闹时微微弯起的嘴角,只能很尴尬的对老师点点头:「好的好的老师。」
我的脸很烫,坐下,为了掩饰,故意说:「这就是看热闹的下场。」
「我也没想到会提到我。」
「你刚刚怎么不给我提醒,让我那么尴尬,如果我能答上来,你也不会被点到。」
枕危没有回答,我很奇怪:「你怎么不说话。」
「咳」,枕危挠挠头,有些不自在,「我也不会。」
「什么,你不是神吗?」
「谁说神什么都会了。」
我看他抬头看向黑板,小动作倒真像学生被提问时局促不安的模样。
一点也没有一个神的样子,我想。
「告诉你个秘密」,枕危稍微低了低头,「我原来是个学渣。」
「嗯?那你们地府的领导不会训你吗?」
「什么呀,我做神的时候业绩可是第一,只不过上学的时候学习不太好罢了。」
信息量有些大,我一时愣了神,做神的时候?难道还有不做神的时候?
我心中有个怀疑。
终于下课了,被迫听了一整节高数课,我什么都没有学会,果然我不是学习的那块料。
走到楼梯间,我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刚刚被提问的那个女生,她男朋友看她的眼神好宠溺。」
声音不大,但是我却听清了。
我下意识回头看枕危。
显然他也听到了。
「哪有的事」,他小声嘟囔。
可是我却看见他的耳尖红了,神也会害羞啊,他这个样子真是丢神的人,我小声腹诽,可是我的心脏砰砰直跳。
出了教学楼,我被操场上的一个活动吸引了。
我素来是喜欢凑热闹的。
只可惜今天的热闹凑的不太对,他们是一个情侣活动,只要是情侣就可以免费领学院一对学霸情侣自创的奶茶,据说已经在小范围售卖了。
奶茶很让人心动,可是我上哪找男朋友。
正想悄咪咪离开,一个小姐姐看到了我和枕危。
「诶,只要你们能证明自己是情侣,就可以免费领取奶茶呦,比如说合照,或者接吻都可以呦。」
很巧,都没有。
「抱歉啊,我们不是…」情侣
「想喝吗?」
我点点头。
「可是我们…」要接吻的。
「拥抱可以吗?」枕危问小姐姐。
我突然有些失落。
「嗯,不太行,要知道朋友之间也是可以拥抱的。」
小姐姐看着我们,眼里眨着狡黠的光。
「单手抱可以吗?如果不是情侣的话是不会有默契。」
「可以可以」,小姐姐疯狂点头。
我却有些怕。
我拉拉枕危,小声问他:「你竟然知道单手抱,我以为神都不冲浪的。」
枕危挑眉:「我可是5G的神。」
呃……
好时髦。
「快来吧,我会帮你们拍照留念的」,我不明白小姐姐的兴奋点在哪。
我被迫往后站了几米:「你要接住我哦。」
「放心吧。」
碧蓝的天空,枕危的身后是万卷斜阳,白卫衣男孩笑容明亮,我忽然觉得如果他是个人的话,他会有很好的未来。
我朝他奔了过去,跳起的瞬间我闭上了眼。
「哇哦!!!」
周围的惊呼我都听不到了。
我睁开眼,我的手搂得枕危脖子很紧。
距离我咫尺的眼睛漆黑明亮:「这么怕啊。」
「有点吧。」
他抬手按下我的头,小声的碰撞声在额头间迸开,他抵着我的额头,鼻翼间满是他好闻的玫瑰花香,近乎气音的声音:「我会接住你的。」
被撩得有些发晕:「还没人抱过我。」
他发笑,我脸红。
「这是你们的奶茶和照片啊。」
照片看了一眼我就捂在了胸口上,太令人害臊了。
小姐姐还在身后喊:「学长学妹,你们好甜哦。」
「快走快走」,我急了。
想到小姐姐刚刚叫枕危学长,我就有点好奇他的年龄。
「枕危,你多大啊。」
「22岁。」
「不是吧,我不是问你皮相的年龄,我是问你真实的年龄。」
难不得成他是个老男人。
「我真的22岁。」
「神仙不都很大吗?」
「我原来是个人」,他说得很轻松,「我在22岁的时候死了。」
我瞪大了双眼,原来我之前的猜测没有错。
「意外?」
「不是,自杀。」
我惊得说不出话,可是他仿佛很淡定。
我憋了半天:「22岁多好的年纪啊。」
刚刚毕业,刚刚成熟,刚好可以娶心爱的姑娘。
「18岁不也是很好的年纪吗?」
我愣了,心痛袭来,苦涩蔓延。
对啊,我们谁也不是,我们只是自己,再好的年纪,可不还是撑不下去了。
「我父母不在了。」
枕危突然说,不知道我该作何感想,我只能讪讪地回答:「我也是。」
他们抛下了我。
枕危突然笑了:「我们还真是像。」
4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回去之后,枕危办公,可是我的心却静不下来。
枕危接近我,是不是觉得我的人生和他很像。
他今天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我窝在小沙发上睡着了。
我感觉枕危给我搭了一条毯子:「不能着凉还一躺就睡。」
我做了好多梦。
醒来后刚好整点,我伸了个懒腰。
我爬上了窗台,我发现我头发的颜色已经很自然了。
如今的跳楼和我当初的心境已经大不相同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累,不知道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黑夜里枕危的眼睛亮亮的,他撩了撩我被风吹乱的发丝,然后从上衣口袋拿出一朵小玫瑰,娇小花惹人怜悯。
我摁下砰砰直跳的心脏。
他将小玫瑰别在了我的耳朵上,动作熟练得像是别了根烟。
???
我头顶一个大红花真的好看吗?
果然直男不分品种,神也一样。
「会掉的吧。」
「不会,我施了法,除非你自己摘掉。」
「我妈妈很喜欢小玫瑰。」
……
这是把我当她妈妈了。
「其实我有时候会很怨恨她。」
我不明白。
枕危叹了口气:「可是仍是不自觉买一点小玫瑰。」
「你带上很好看。」
枕危自言自语。
……
七楼了,这么快。
枕危已经在房间里等我了。
他拿给我了一条白裙子。
「给我的?」
「随手买的。」
「可是我从来不穿白裙子的。」
我看看身上的工装裤露脐装。
「可是我觉得好看。」
真是的,你觉得好看我就要穿啊。
三分钟后,枕危帮我把头发顺了顺。
「白裙子会不会不配我的紫头发啊。」
「没有啊,我觉得挺配。」
枕危拉开一扇门,门后竟然是面全身镜。
我愣了一下,镜子中的我一头浅紫色卷发,前些天画的浓妆早都被卸掉了,浅淡的唇色,白色的收腰连衣裙。
枕危仍是那身黑衣,衬衣的第一颗纽扣松开,口袋里的小玫瑰似乎又开了一点。
就像我缓缓暗自生出的情愫。
他站在我身后,猝不及防和镜子中的他对视,我心跳竟又漏了一拍。
「走吧。」
「好。」
刚拿起纸,还没来得及写,就一阵天旋地转。
枕危护着我,我被捂住了眼睛。
「怎么回事」,我惊呼。
「别怕。」
强劲的风声掺杂着沉稳的音色,我的心静下来了。
入目是一所幼儿园。
……
怎么又是学校。
「可能系统出了些问题,这次又到了学校。」
「可是这我们能做什么呢?参观幼儿园?」
枕危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诶,你好,你们是新来的老师吧?」
哈?
「对,是的。」
「看来系统误把我们送到这里当老师了。」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推搡着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了。
我本是不怕事的人,可是面对一群小朋友,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小朋友们好,我叫白随,呃,你们可以叫我白老师…」
「老师,可以叫你随姐姐吗?」
「当然可以咯。」
「姐姐,你好漂亮啊。」
「你耳朵上的玫瑰花是男朋友给你的吗?」
生平第一次,被小孩子夸到脸红。
一群热闹的小孩子,男孩子围着枕危玩,女孩子围着我让我扎小辫。
好累啊。
晌午小孩子都睡觉了,终于有了单独和枕危在一起的时间,我有些小兴奋。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什么?」
一瞬间我有些难过。
「你忘了,我今年本来是会死的。」
「那你小时候没有梦想吗?」
「有哇。」
准确来说,5岁之前是有的,可是后来我就越来越堕落了,学也不好好上,整天去酒吧网吧里混。
「是什么?」
「我说了你可不准笑我啊,我…我想当一名老师。」
我不自觉把声音降低了:「小时候的梦想,大多是不作数的,而且,刚刚教小朋友,那么累,也没什么好的。」
「可是你的眼中有光。」
我的眼睛酸涩难受,我故意岔开了话题:「你为什么叫枕危啊。」
这个名字看起来真让人难过,好像在说,别靠近我,我很危险。
枕危笑了:「那你觉得我该叫什么?」
耳边有丝丝缕缕的热风,吹得绿叶哗啦啦的响。
「清风。」
清风,明明是那么干净无暇的人,他该是路过花海留下一身香的人。
「哈哈」,枕危笑得很大声。
「有点小俗气。」
「不俗气的,」我锤他的肩膀。
热风吹得我脸红扑扑的,好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滴滴滴~
一阵急躁的报警声让我身躯一阵。
远处的厕所升起一阵浓烟。
我顿觉有些呼吸困难。
「着火啦!!!」
幸亏小孩子的宿舍离得比较远,厕所也没有什么人。
火愈来愈大,街边响起消防警车的声音,一瞬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耳边什么都听不清了,又好像有很多声音涌出来。
「阿随宝贝,爸爸马上就回来。」
「随随,爸爸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
「随随,你安心睡,妈妈去去就回。」
「妈妈,好烫,妈妈,你在哪?」
「阿随,以后罗叔叔照顾你。」
「我恨你们!!」
刹那间眼泪蓄满了眼眶,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堪。
嘴角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小白,小白。」
枕危一把把我按进了怀里。
我止不住颤抖,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襟。
我看到罗叔叔了。
他穿着很厚的消防服,冲进了火海。
爸妈不在后,除了政府补贴,大多数的都是罗叔叔照顾我的。
可是我却从来不和他亲近。
「唉,到底不是从小带的娃啊,就是不亲近。」
「你别这样说,父母不在了,孩子怪可怜的。」
许是罗叔叔终究不是我的父母,他并不会过多的管我,只是物质上给了我保障。
此刻面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可是我还是心痛到难以自抑,我哭喊着:「罗叔叔他进去了,他进去了,你快让他出来啊…」
如果他死了,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人愿意和我亲近了。
我又想到了过去的冷脸想对,因为惧怕离开,所以从不亲近。
我哭闹着想要冲进去,巨大的悲伤袭来,我已经分不清此刻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心底拼命有个声音告诉我:你要亲手抓住一切,不要再让他们消失。
「小白,小白…」
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了枕危的房子。
我回来了,可这彻底激发了我心里的痛楚:「我恨他们,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当时才五岁啊。」
我的爸爸,为救一场无知小孩的蓄意点火,葬身火海。
我的妈妈,半夜出警,葬身于煤气泄露引发的火灾。
而我,五岁的那个晚上,爸爸不在了,寒冷的夜中,妈妈只能开起电热毯,而出警时忘记关了。
我是被烫醒的,口干舌燥的我关了电热毯,温度很快就降下来了,一冷一热之间,形成了习惯性发烧。
再醒来入眼便是罗叔叔憔悴的脸。
自此,两个最亲近的人都离我远去。
「我好恨他们啊,每次我发烧的时候,我都想为什么他们要离开我,他们保护了其他人,却唯独放开了我…」
我发疯般抓紧枕危的手臂:「你说,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孩子,为什么他们不能拼了命的回来见我呢。」
枕危抱紧我,没有只言片语。
若是这几十年的人生中,有人能这样抱抱我,不用说话,我也不至于这么糟糕。
我所有的温暖都是枕危怜悯给我的。
「你知道野孩子是怎么成长的吗?十几年了,家里没有一丝人烟,所谓的三观全凭自己摸索,没有人管你,只会有人不断的说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就是个烂人,真丢他爹娘的人。」
「所以我想死,人生没有意义。」
「为什么选择从18楼,或许可以下地狱吧。」
我深知这是个谬论,可是我承认,尽管我恨父母,可是他们应当在天堂的,而我这个烂人就不上去添他们的堵了。
「你的人生的确一团糟。」
是啊,这是来自神最公正的评价。
「我的父母也是消防员,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我勉强撑到22岁,就自杀了,很可笑,因为父母的功德,我被赋予了神职,做神的这几年,我又觉得还是人间美好。」
几日的相处,我已经知道枕危的很多事情了,所以无论他再说什么,我都能坦然接受。
「做神很无聊的,人间真的很美好,你可以追逐自己的梦想,寻找自己的快乐。」
我想起来我小时候的梦想,当个老师,隐隐约约我记得我告诉爸妈,你们救人,我育人。
我还学过一年的芭蕾舞,后来堕落了,就放弃了。
「你是劝我不要死吗?」
枕危不说话。
我想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虽然怨恨我的父母,可是遇到小玫瑰我还是会买。」
这话枕危说过,再一次刺痛了我的神经。
我再恨爸爸妈妈,我也不愿玷污属于他们的天堂。
我笑笑,为什么要这样啊,爱不得,也恨不得。
指针指到了十四,我仍是毫不犹豫的跳下去了。
一睁眼,我就震惊了。
五楼,我的家。
那个没有一丝人烟的家此刻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
我看到了我的爸爸妈妈和一对不认识的叔叔阿姨。
「是我邀请他们来家里的,现在他们不认识你,你可以和他们说话。」
整整十三年了,我都没有再见过他们,我好像已经忘记了他们的模样。
恨意仍在,可远不及爱意万分。
他们永远是我的爸爸妈妈啊。
我缓缓走过去,然后停在半路:「枕危,我这个样子狼狈吗?」
枕危顺了顺我耳边的玫瑰:「没有,很好看。」
厨房里四个大人都在忙,我猜我不认识的两个大人是枕危的父母。
「叔叔阿姨好。」
「你好啊。」
妈妈扭过来了。
「妈…」
好像一个生僻字啊,我苦笑。
「你好啊,小姑娘。」
我愣了愣:「你好啊。」
「老白,你看这个小姑娘长得多漂亮。」
「是啊,很可爱。」
我看到爸爸围着围裙在做饭,妈妈在打下手。
我的眼眶又湿了,多好的一家子啊。
「快来吃饭啦!」
六个人做在一起,刚刚好。
「小姑娘,你是小枕女朋友吧。」
「啊…」
我脸红了。
「是啊,阿姨」,枕危温柔地看着我。
好像见父母哦,我心里的小鹿又该死地乱跳了。
「姑娘,多吃一点哈,你白叔叔做饭很好吃的。」
妈妈给我夹菜了。
「谢谢,我最喜欢吃青菜了。」
「哎呦,你可真像我女儿,我女儿很听话了,才一丁点就不挑食了,老喜欢吃青菜了。」
我瞬间掉了眼泪。
「你看看你,你把人家小姑娘都说哭了。」
「姑娘你怎么了,可以和我说啊。」
「你…你们也很像我的爸爸妈妈,可是他们不在了,我好想他们啊。」
我好想你们啊,我在心底说。
「别哭别哭,你爸爸妈妈一定很爱你。」
「对,爸爸妈妈很爱我。」
「害,我家那个儿子,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想我」,枕危妈妈默默地吐槽。
「怎么会呢,他很想你们的」,枕危说得轻松,可是眼角仍是一抹余红。
「诶,对了,老白,你家姑娘今年是不是18了」,枕危的爸爸问。
「对啊,可惜没办法参加她的成人礼了,不过我女儿现在一定很优秀。」
「可是我不好,爸爸妈妈会不会生气」,我没忍住说。
「当然不会啦,只要你没有伤害别人,你永远是父母眼中最棒的孩子。」
真的吗?
「真的,小白,相信你自己」,枕危插话。
「哈哈」,爸爸喝了酒,已经有些醉了,「唉,我们四个都是消防员,我救人的时候啊,那个火,大的,救人真爽啊,可是…」爸爸一个大男人竟隐隐有了哭腔,「我女儿还那么小,也不知道记没记住我的模样,我就死了。」
「我死了之后我就祈祷,希望我媳妇小心一点啊,姑娘没了爸,不能再没有妈啊,我们做父母的,谁都不欠,就欠我女儿啊。」
「我对不起我闺女啊。」
我拼命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爸爸,女儿听到了。
这句迟来的道歉,我耿耿于怀了好多年了。
「不过我女儿一定会原谅我们的,她一定会为我们骄傲的。」
「我女儿肯定是个好姑娘。」
「我儿子也肯定是个好小伙。」
枕危笑得很开心,可是我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泪花。
「我女儿很漂亮。」
「我儿子很帅气。」
……
「我女儿会跳芭蕾舞。」
我心虚了,我早就不跳芭蕾舞了。
「我也会跳,妈…阿姨,我给您跳一个好不好。」
「好啊。」
我站在客厅中间,努力回忆小时候学的芭蕾舞,动作很笨拙,可是我很开心。
曾经混迹于酒吧的女孩,如今穿起白裙子为她亲爱的妈妈跳了一支笨拙却真挚的舞蹈。
掌声响起,我看到火锅的热气之中所有人都微笑起来。
「真好,和我女儿一样棒。」
酒过三巡,爸爸们都醉了。
仿佛感应般,枕危妈妈拉着枕危絮絮叨叨,我的妈妈也对我说个不停。
「姑娘,我看你这么年轻,怎么会遇到我们这些死去的人呢。」
「呃」,我不敢说出实话,「枕危是神嘛,可能有缘,他带我来玩玩。」
妈妈看向枕危的目光温柔:「他是个很好的神呢。」
是啊,很好的神,一个让我心动的神。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呀。」
我以为被发现了什么,惊讶地张大了嘴。
「我也希望我女儿能快快乐乐的成长。」
「一定会的。」
「你知道吗?非自然死亡,只有是救人的时候才值得。」
我愧疚,倘若我真的跳楼而死,爸爸妈妈会多伤心。
目光不经意瞥向枕危,我却有些迟疑,如果死了,我可以凭借他答应我的愿望留在他身边,可是如果我不死,我和枕危的缘分就到此结束了。
我不想。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爱人呢?」
妈妈笑笑,很温柔:「也值得。」
我心里一亮。
「但是他会难过。」
我心里一疼,我死了,枕危会难过的吧。
…
四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我能平静地目送四位爸爸妈妈离开了。
可是我不明白,死或生,到底该如何选择。
「小白,下面已经没有房间了。」
我一愣,所以我没有思考的余地了,再跳下去,我就会死的。
爸爸妈妈希望我好好活着,可我也想一直和枕危在一起。
「枕危,如果我死了,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可以。」
「那我能做什么呢?」
「做个小鬼」,他笑笑,继而又严肃起来,「可是你的梦想实现不了,你的爸爸妈妈也会伤心的。」
「你被禁锢了自由,我也会难过。」
我又想到了妈妈的话,为所爱之人死,值得,可是对方会难过。
「那如果我不死呢?」
我下意识攒紧了拳头,紧张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会找到你。」
温柔的声音让我暖呼呼的。
我笑了:「枕危,我能在你这睡一觉吗?」
「我抱你去睡。」
入睡前,枕危抵着我的额头:「好梦。」
我是被电话声音吵醒的,入目是刺眼的白。
「阿随,你醒了!!」
罗叔叔慌忙叫医生,我这才看清我躺在医院里。
「你可吓死我了,高考之后就在家发烧了,怪我,怪我,这些年没有照顾好你,连你经常发烧都不知道。」
罗叔叔眼眶很红。
我咧出一抹笑,原来是梦啊,罗叔叔还在,没有去救火。
可是枕危,我怎么都想不清了,隐隐约约感觉他好像是对我很好的一个人。
算了,不想了。
「罗叔叔,高考分数出来了吗?」
「出来了,出来了,你考得很好阿随。」
真的吗?大概是吧。
想我一面痛恨父母,一面又满是愧疚,常常发疯地玩,又发疯地学。
想来如今是考得还行了,在梦中我好像见到了妈妈,我想静静。
「罗叔叔,帮我看看高考志愿吧,我想…当个老师。」
「好好!!你别担心,好好养身体,叔叔帮你看。」
「好。」
我的病很快就好了,回到家收拾书本的时候,一张照片掉了出来。
这些年我没有拍照的习惯啊。
照片背面有两个字:等我。
翻过来,是很清晰的像素,一个穿白卫衣的男孩单手抱着一个女孩,他们额头相抵,眼中满是爱意。
当初红了脸,此刻红了眼。
「你还真是个让人心动的神啊。」
两年后,我20岁了,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可是我还没有谈过恋爱。
我去了一所师范类院校,彻底和酒吧告了别。
生日那天晚上,给我庆生的朋友都醉了。
几个人搀扶着回了宿舍。
我下楼吹风。
寂静的凌晨,三两声蝉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玫瑰花香。
昏黄的灯光之下站着一个笔挺的男人。
卡其色的风衣,利落的剪发,他回头,缓缓向我走来。
我的22岁男孩,手里捏着一支小小的玫瑰。
他将玫瑰别在了我的耳朵上,一如既往的直男。
「玫瑰真衬你。」
我锤他。
「抱歉,来晚了。」
他一把抱住了我,泪痣放大,额头相抵,爱意弥漫。
两年来我不敢抱多大期望,毕竟神爱世人,我不能独占。
可是那天晚上我许的愿望实现了,他真的来找我了。
「你当初承诺可以答应我三个愿望的,现在我要许第二个愿望了。」
「好。」
「吻我。」
我闭上了眼睛。
嘴唇上一片凉意,这就是神的吻吗?
虔诚又深情,浪漫且诱人。
他含着我的嘴唇,「第三个愿望呢?」
「娶我。」
「好,都允你。」
……
据说他做神的这些年,业绩很好,众神答应他一个愿望。
他说他想做人。
为了来找我。
我们火速领了结婚证。
「枕清风」,我轻咬他的名字。
原来他真的叫清风啊。
挺好的。
一席清风,共枕。
——【七月小酒馆】
标签:
我爱上了一个神,他说可以满足我三个愿望,好耶。高考过后,我从18层楼
6月30日,川网传媒(300987)2022年度业绩说明会在全景网圆满举行。上
1、数组成员引用下标超出定义范围表示引用下标大于数组成员的最大下标
周末建材市价主稳观望,成交一般,心态表现较为谨慎。短期来看,供应端
1、歌名是;《我希望在你的爱情里》歌词介绍;《我希望在你的爱情里》